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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普京回应语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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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料人生

第五章希望希望

第五章希望希望

“吴连长!老吴!吴掌柜!你还成吗?怎么一动不动啦?你可千万别睡啊!你这样我怎么跟三娘交代哟!”丁延年还在呼喊,想唤醒迷离的吴江原!

“闭嘴吧!闭嘴吧!”他只想让这烦人的声音彻底闭嘴!好让他独自享受这战火盛宴从未有过的,彻彻底底的安宁!

远处的日军小队并未冒然前行,他们先观察了一下猎物的状态,确认二人无法对他们形成威胁,警惕才松懈下来。带队的伍长砸了砸嘴,似乎对吴江原的处境表示不满,让他们少了一个能够享受杀戮的目标而感到扫兴。在沦陷区,他们确实不能像在南京那样随心所欲的“处理”这些“反抗者”,上头需要做出“亲善”的样子。

日军小队走到近前分成了两股朝两边包夹,典型的三人“楔形”队形,像两把钳子从左右两侧谨慎而充满压迫感的逼近。他们缓步向前!这....这是要活捉啊!他们踩过泥泞的脚步声,枪械轻触的金属声,在死寂下被无限放大!

现在该怎么办呢?吴江原现在意识漂浮着,他要死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他是受够了的。可老丁呢?这帮鬼子要是活捉了新四军,或许还会按流程审问,企图获取情报。可他俩呢?是国军的残兵,国军残兵对于已经占领的地区来说,他们毫无情报价值!只剩下“惩戒”的意义!可想而之这种情况下要活捉,活捉的意义在于什么?在于满足他们无处释放的被阿片类药物侵蚀的变态的内心。

丁延年用力探头朝吴江原望去,他看到了吴江原嘴角那抹诡异的、近乎解脱的微笑,“跑你娘!要死一块死!”他内心在咆哮,——三面被围,背后是河,真正的死地。

日军开始行动了。两个战斗小组,缓步前行,他们踩过泥泞的脚步声,枪械碰撞的轻微金属声,在死寂的河边被无限放大。

左侧小组的尖兵已经靠近了倒在地上的吴江原。那个士兵,用刺刀小心翼翼地将吴江原的身体拨动一下,见他毫无反应,便回头向伍长做了一个切割喉咙的手势,脸上带着询问。

伍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显然否决了这个提议。他想要的是更有“乐趣”的过程。

右侧的小队则重点盯防着藏在河床掩体后的丁延年。一个鬼子兵从腰间掏出一颗九七式手雷,在手里掂了掂,对着丁延年的方向比划着投掷的动作,嘴里发出嘿嘿的怪笑。这是一种**裸的心理威慑,旨在摧毁对方抵抗的意志,逼他出来投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砰!砰!砰!”

从河对岸的树林和侧翼的土坡后,猛然爆发出密集而精准的枪声!这枪声沉猛有力,夹杂着驳壳枪特有的连发爆响,瞬间打破了河边的死亡对峙!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首先就找上了最具威胁的目标。那个拿着手雷的鬼子兵胸口猛地爆开一团血花,手雷脱手滚落在地。日军伍长刚来得及喊出半句“八——”,就被一发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掀开了天灵盖,红白之物溅了旁边士兵一身。

“是咱们的人?!”丁延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希望和震惊让他呛了一口带着泥腥味的河水。立马跳出将吴江原拖了过来。

剩余的日军顿时大乱,慌忙寻找掩体,仓促地向枪声来处还击。对岸树林中,影影绰绰是一些头戴灰色军帽、身穿土布军装的身影。他们行动迅捷,利用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作为掩护,不断变换射击位置,火力虽不密集,却配合默契,精准地压制着幸存的日军。

吴江原忍着剧痛,模糊的视线望向对岸,他看到那灰色的军装,以及战斗时呼喊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中国话,心中一动:“不……不像是国军……听口音,像是……新四军……娘的那股味道又翻上来了,腥!太腥气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这支伏击的小部队战术素养极高,不到十分钟,剩余的日军便被全部歼灭。

很快,几个身影敏捷地涉水过河,来到了丁延年和吴江原身边。他们确实穿着灰色的粗布军装,臂章模糊不清,但许多人胸前挂着鼓鼓囊囊的子弹袋,背着斗笠,武器五花八门,有汉阳造,也有缴获的三八式,领头的一人腰间别着驳壳枪,看起来像个干部。

“老乡,你们没事吧?”那干部蹲下身,看到吴江原腹部的枪伤,眉头紧皱,“伤得不轻!快,卫生员!”

他说的口音证实了吴江原的猜测,这是活跃在鄂豫皖边区的新四军游击队。这支小队,很可能隶属于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正在敌后执行破袭、侦察或伏击小股日伪军的任务。

“你们……是……”丁延年一边压住吴江原的伤口一边问。

那干部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们是新四军,专门打鬼子的!你们胆子不小啊,两个人就敢跟鬼子硬碰硬?看你们的身手,是老广那边退下来的弟兄?”

丁延年心中一震,对方眼光毒辣,竟从他们反抗的细节看出了跟脚。他点了点头。

吴江原伤口被压住,卫生员用布条裹成团塞入吴江原的伤口。

“呃!”吴江原一声闷哼!

痛!太痛了!受伤到现在没痛过,麻木了,这布条塞进去的一瞬间仿佛唤起起他所有的神经,将他从梦里拔河一样拔了出来!

“老吴你没死!没死!放心我一定能救你!想想大伙,想想三娘,想想你爹娘!”丁延年在旁边呼唤!

吴江原迷瞪的睁开眼,又缓缓的闭上了,他能说话,可他不想说,他能说什么呢?

他想如果可以,如果能他想大声的冲丁延年怒吼“我*你姥姥!救我干啥?救我干啥?能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死去!简直就是幸运了好吗!救我?能救的活吗?肠子都要少半截!就算救活了再换个地方再死吗?”

“别慌!我们带你们回去治伤!”那新四军干部果断下令,立刻有战士砍树枝制作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吴江原固定上去。

这支新四军小队迅速打扫了战场,收缴了日军的武器弹药,然后抬起吴江原,带着丁延年,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他们绕过可能有敌情的村镇,沿着秘密交通线,向着位于山边缘的游击根据地驻地转移。

丁延年跟在担架旁,看着身边这些装备简陋但眼神坚定的新四军战士,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吴江原,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再一次死里逃生,而这一次,救下他们的,是一支完全不同的中国军队,是他们原先最瞧不起的部队。

山路崎岖,担架颠簸。一次晃动都牵扯着吴江原腹部的伤口,将那钻心的疼痛一遍遍唤醒。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时,清醒时他甚至能够清楚的闻到腹部传递出的恶臭!那股味道很刺鼻,氨气混合着血腥味儿!他不清楚别的人是不是也能闻到!这样不死不活的被人抬着是对他身心严重的折麽,几次经过山涧,他都有冲动用尽力气翻身坠落,结束自己,可他没有力气。他能感觉到有人不时给他喂上几口温热却苦涩的草药汁;昏迷时,南京的炮火、黄家坳的月光、三娘颈间的银项圈与日军的刺刀交织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噩梦。

当他再次被颠簸惊醒时,发现自己已被抬进一个地方。一股混合着干草、泥土、汗味、草药和淡淡血腥气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他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祠堂,泥塑神像被推至角落。大殿里密密麻麻铺着干草地铺,上面躺满了伤员。低沉的**与压抑的咳嗽在梁柱间回荡。几个穿着褪色灰布军装臂戴“N4A”臂章。卫生员,正端着粗瓷碗,在伤员间穿梭忙碌。其简陋程度,让从正规军出来的吴江原和丁延年心中一震。

之前那位干部陪同着一位年纪稍长、面容沉毅的军人走了过来。这位军人同样穿着打补丁的军装,但气质更为沉稳。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吴江原的伤口。

“这是为你救治的卫生员兼着大夫,小高”

高小梅对着他点了点头,拿起医疗用的盘子又走开了。

“清理得很及时,但感染关难过。”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权威,“我们缺医少药,盘尼西林想都别想。你能不能挺过去,一半看天命,一半看你自己的筋骨和意志。”

那位干部介绍道:“这位是我们豫鄂挺进纵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陈焕章同志。”

陈大队长接过草药碗,示意丁延年帮忙给吴江原喂了几口。随后,他目光转向两人,看似随意地问道:“两位兄弟是硬茬子,从南京那尸山血海里冲出来的,不简单呐。不知之前在国军主要做什么?”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瞬。吴江原心脏猛地一缩,牵扯着伤口一阵剧痛。他强自镇定,在丁延年开口前,用极微弱的声音抢先道:“劳长官动问……我们,就是普通的大头兵……混口饭吃……”他说着,不易察觉地轻轻撤了一下丁延年的衣角。

丁延年会意,立刻闷声附和:“是,就是普通兵。”

陈大队长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丁延年刚才放在一旁、用油布盖住的那柄“花口撸子”上。

“普通兵?”他轻轻拿起那柄小巧精致的手枪,在手里掂了掂,“柯尔曼M1906,‘花口撸子’,好东西啊。这玩意儿可不是汉阳造,不是每个大头兵都能揣在怀里的。咱们部队里也缴获过几支,二位这‘普通兵’,可着实不普通。”

他的话有些戏谑,刺破了两人仓促编织的伪装。丁延年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陈大队长并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话锋一转,摆弄着手枪说道:“不过,这好马也得配好鞍。你们那子弹,是不是受了潮,或者存放太久?我们之前缴获过几批,发现这批.380ACP手枪弹,底火处理有些问题,稍微受潮就容易哑火。”他边说边从自己腰间的皮质子弹盒里取出几颗黄澄澄的子弹,递给丁延年,“喏,看看,是不是一个型号?我们这儿还有点存货,等下给你们换上一批。好枪,不能成了烧火棍。”

这番举动,既点破了他们的隐瞒,展现了洞察力,又雪中送炭般地解决了他们的武器隐患,吴江原和丁延年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陈大队长站起身,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不管二位以前在国军做什么的,到了这里,先养伤,打鬼子。我看二位都是人才,我这儿正缺懂正规战术、会带兵的。等吴兄弟伤好了,是走是留,绝不强求。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祠堂里那些坚毅而年轻的面孔,“在这敌后,想靠两条腿穿过几百里封锁线,去找不知退到何处的国军主力,九死一生。第五战区、第九战区的部队在完成武汉保卫战后,已有序撤至鄂北、豫南及大西北重新布防。整个华中敌后,现在是我们新四军和在华北的八路军在坚持。不如先看看,我们这帮‘土包子’是怎么打鬼子的。”

说完,他留下一些缴获的罐头,便转身离去。

吴江原躺在干草铺上,心中波澜起伏。身份被看穿的窘迫,对方精准指出子弹问题的专业,以及那份混合着尊重与招揽的态度,寻找旧部队的路似乎已经断绝,而另一条?他看了一眼丁延年,发现这位老兄弟也正望着那几颗新子弹,眼神复杂,陷入了沉思。现在大片地区都成了日战区,如果就他俩这么出去,不带武器还好,带了武器走几里地就会被鬼子盘查,不带武器呢?回家?家还在不在是个问题!回去找三娘?即怕被发现是国军,又怕被日军抓了壮丁!到时候真的要中国人自己打自己了,经过南京的经历,他觉得鬼子身上有股子味道!不是血腥味儿,是夹杂这铁锈的腥臭味,无论如何自己先活下来吧,就算是为了不辜负这点宝贵的纱布和消炎粉,也得活下来啊”。

接下来的十几天,吴江原在反复的高烧与溃烂的恶臭中挣扎。每一次换药都像一场酷刑,那剜肉刮脓的痛楚,几乎将他的意志撕碎。但奇怪的是,在这极致痛苦的间隙,他竟也渐渐熟悉了这间简陋的“医院”。他看清了那个总是一脸疲惫的卫生员,他记得她叫高小梅,脸总是那么白,神态总是那么小心翼翼,没有麻药他清楚的记得高小梅如何在药品奇缺的情况下,用煮沸的盐水、自采的草药和近乎残酷的果断,从死神手里抢夺生命,他不敢看她,因为她清楚他的所有,他身上的恶臭,他肠道坏死的组织,不知道在她心里自己是否就是一滩需要被修补的烂肉。他也看到了那些负伤的战士,哪怕断手断脚,只要稍能动弹,便会帮着照看更重的伤员,或是默默地搓着麻绳、修补军装。

这里没有旧军队里森严的等级和呵斥,军官和士兵吃着同样的杂粮糊糊,睡着同样的草铺。一种粗糙而坚韧的生机,在这破败的祠堂里无声地流淌。

他的恢复过程漫长而痛苦。腹部那道伤口反复溃烂流脓,高烧如影随形。在意识模糊的边界,他几经生死。一次,在烧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黄家的院子,黄三娘就坐在他床边,用她那带着皂角清香和田间温度的手,轻柔地拂过他的额头。那触感,如同干涸裂开的土地终于迎来了春雨,每一丝清凉都在龟裂的痛楚中渗入,带来短暂却真实的慰藉。

但这慰藉转瞬即逝。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从未见过的河的渡口。河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劈开,一边是浓稠如墨的黑色河流,那黑色深沉得令人心寒,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绝望与冰冷;另一边则是翻滚着、金灿灿的黄色河流,光芒耀眼,却不知为何,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与不安。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像被什么牵引着,竟缓缓向那黑色的河流走去。冰寒刺骨的感觉从脚踝蔓延至全身,那黑色的液体仿佛有生命般,缠绕着他,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他感到窒息,身体在不断下沉。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没的瞬间,一只无比温柔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将他从那片死寂的黑暗中拉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到的竟是他母亲,却不再是记忆中操劳憔悴的模样,而是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眉眼温婉,笑容宁静。她将他缓缓托起,在这奇异的梦境里,他仿佛也变回了稚嫩的孩童。母亲没有责备,只是用那金灿灿的、温热的河水,耐心地擦洗他沾满黑污的身体。那河水包裹着他,驱散了骨髓里的寒意,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净化的温暖。最后,母亲将他搂入怀中,那怀抱隔绝了所有的痛苦与恐惧,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安宁与温暖。他蜷缩在其中,仿佛外面的一切血火、伤痛都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这漫长的梦境中悠悠转醒。祠堂外天光微亮,他首先感到的是一种奇异的洁净——身上的血污与汗渍没有了,皮肤透着清爽,连衣服裤子也被换成了粗糙却干净的土布衫。高小梅正端着一个搪瓷盘走来,准备为他换药。

就在视线触及她那双因反复清洗、消毒而有些发白破皮的手时,吴江原的心猛地一跳。梦中那只将他从黑色河流里拉出的、温柔而有力的大手,与眼前这双正在准备纱布、沉稳操作的手,瞬间重叠在一起。还有那驱散骨髓寒意的、被搂入怀抱的温暖……难道,那不仅仅是母亲?

这个念头让他喉头一紧,一种混杂着极度感激与难堪窘迫的情绪涌了上来。他不敢再看她的手,目光游移间,落在她低垂的、带着疲惫的眼睫上。他似乎能想象,在他昏迷不醒、浑身恶臭的时候,就是这双手,如何耐心地为他擦拭身体,更换衣物,完成那些最不堪却也最必需的照料。

高小梅似乎察觉到了他不同以往的注视,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抬头,只是用一贯平静无波的语气轻声说:“醒了?烧退了些。别乱动,换药。”可那微微加快的、缠绕纱布的动作,和她耳根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红,却泄露了她并非全然的平静。

吴江原喉咙干涩,想说点什么,一句“多谢”卡在嘴边,却觉得这轻飘飘的两个字,根本承载不了那份救命与维护尊严的重负。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俯身,小心翼翼揭开旧敷料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不是因为预料中的疼痛,而是因为两人之间那骤然缩短、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以及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混杂着皂角的气息,这气息奇异地安抚了他,也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第一次,主动而顺从地,配合地微微侧过了身,将自己最脆弱、最不堪的伤口,信任地交给了身后那片沉默的、带着草药清香的温暖。

有整整一个多月,全靠丁延年和高小梅的悉心照料,还好他远超常人的顽强生命力,才最终熬过了最危险的感染期。

他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虽然虚弱,但已能靠着墙坐起,高小梅还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每一位伤员。这天夜里,月光从破窗漏进,映得祠堂内一片清冷。大部分伤员都已睡去,只有偶尔几声压抑的**。

丁延年坐到吴江原身边,将一把烤熟的豆子塞到他手里,声音压得极低:“连长,能下地了,后面……怎么打算?”

吴江原捏着温热的豆子,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丁延年以为他又昏睡过去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老丁,你跟我说实话,咱们现在,还能去哪儿?”

丁延年一愣,闷声道:“往西,拼一把,或许……”

“或许什么?”吴江原打断他,目光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清醒,“陈大队长没说错,几百里敌占区,关卡、据点、伪军、土匪……咱俩现在这身子骨,能闯过几道?就算侥幸到了国统区,你我这没根没底的散兵游勇,谁会拿正眼瞧?搞不好直接被塞进哪个杂牌师当炮灰。”

他顿了顿,呼吸因为激动而有些急促,牵动了伤口,让他皱了皱眉,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回家?你我还有家可回吗?去找三娘?”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那是害她。咱们身上这味儿,洗不掉了。鬼子闻得出来,汉奸也闻得出来。”

他说的“味儿”,不只是伤口的恶臭,更是那段南京经历烙下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你的意思是?”丁延年其实心中已有答案,但他需要吴江原来点破。

吴江原抓起一把身下的干草,又缓缓松开:“你看看这里。要啥没啥,是真穷。可你发现没,这帮人……眼神里有东西。不像咱们以前在南京,好多兵眼睛里只有怕,只有麻木。”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在睡梦中仍紧握着步枪的年轻战士,“他们知道自己为啥挨饿,为啥受伤,甚至……为啥死。”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丁延年:“陈大队长给咱们留了面子,也给了台阶。子弹给了,伤给治了,话也说到位了。咱们现在走出去,别说打鬼子,活下去都难。留在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至少,手里的枪,能对准该对准的人。至少,咱们这条捡回来的命,不算白费。不如就先在这里干吧,如果后续国军反攻,我们能找到过去的兄弟再偷偷走!”

丁延年沉默了。半晌,他重重一点头:“听你的,连长。你说留,咱就留!这里……看着是穷,但骨头是硬的。”

“记住,”吴江原最后叮嘱道,眼神恢复了昔日的机警与深沉,“以前的事,烂在肚子里。咱们就是两个走投无路、想找口饭吃、顺便打鬼子的老兵。”

丁延年会意:“明白,漏了底以后就不好走了!”

吴江原苦笑了下“要是大愚知道我为了活命,投了共了非笑掉大牙不可”

第二天清晨,当陈大队长照例来巡视时,吴江原在他面前,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挺直那许久未曾挺直的脊梁。

“陈大队长,”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决断,“我们兄弟俩,商量好了。如果贵军不嫌弃我们是败军之将,我们……想留下。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使枪弄炮,打鬼子。”

陈焕章看着他们,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那沉稳的目光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

“好。这里没有‘将’,只有同志。欢迎加入新四军。”

决定留下后,吴江原和丁延年被暂时编入第二大队的补充连,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熟悉新四军那套与他们以往经验截然不同的游击战术——忽聚忽散,夜行晓宿,发动群众而非固守一城一地。吴江原的身体在粗粝的伙食和草药调理下缓慢恢复,但腹部的伤疤和内心更深处的某些东西,依旧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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