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３１ 敌人的炮弹
１９５２年１０月１４日凌晨。
**中部五圣山前５９７．９高地。
坑道里，战士们发出均匀的鼾声。
十五岁的护士月牙儿又起来了。在坑道转了一圈，嘴里轻轻地哼着欢快的陕北民歌：“花篮的花儿香．．．”步子也越来越快，想要爬出坑道，就被秦明扬叫住了：“回来，月牙儿。”
“为啥？”月牙眼睛亮晶晶的。
秦明扬刚查岗回来，这个时候正是那些臭小子站着就能睡着的时候，刚才才把那躲在树上的四川小**臭骂了一顿。
想想那小子也说得对。
“我蹲在树上，好隐蔽，撵瞌睡，活活一个隐蔽哨。”
只是你蹲在树上就算了，还指着那下面的山东大个子：“象个牛有什么好，牛上树来试试？”自己出去那会儿他正象牙疼一样在那里有一达没一达的哼：“人象牛，真不好，蹲在地上做狗刨。”
气得那山东大个子早没了语言，在阵地上吭呲吭呲地喘粗气。
所以，他把他骂了一顿，不过走的时候还是表扬了他：“**，你脑子花，也好！我明天就让你做小组长，给你上个套。”他喜欢这样的战士。
这会儿又碰上一个小调皮，他就笑了：“干什么去？”他解下皮带准备睡个回笼觉。
月牙儿就笑起来了。一个战士翻了个身，月牙儿伸了伸舌头，把头靠过来：“小精灵和我打了一个赌，说他那地儿，我晚上一个人不敢去。”
秦明扬笑起来了，他总觉得这个月牙儿和郝妹子象亲姐妹一样，每次听她说话，看到她，都让他想到郝妹子。那个小精灵是最前沿的十一号阵地的班长，也才十八岁，为与加强到九连的八连的胡排长争守最前沿的十一号阵地，干了一架。
还是张连长组织的，他做的裁判。
那胡排长是个华北兵，人高马大。可是，这小精灵是这一叫“开始”就动了。
那胡排长还在依江湖规矩行抱拳礼呢。这小精灵已一个黑狗钻裆钻入他裆里来了，一声吼，把胡排长掀翻了。所以，他争到了十一号阵地的守卫权利。
“什么赌注啊？”秦明扬把身体摆舒服，眯着眼说。
“他输了就用子弹壳给我做个项链，有人向我告过密，已经做好了。我去拿回来。”月牙儿一张脸都笑烂了。
“不行！”秦川摇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月牙儿大声叫起来，眼泪说下就下来了。
秦明扬只得站起来，拉她坐下：“月牙儿，你是一个战士是不是？”
“是！”月牙儿还在不断扭动着身子撒娇。
“你知道，你是我们的卫生员，你的岗位就在这坑道。你的生命可以救护我们全部阵地战友的生命。阵地纪律是不允许到处乱跑。而且，有一个南**伪军过来投降了，说是在这两天会进攻我们这里。美国鬼子不经打，但他多的是炸弹和炮，一但进攻，他们总要先把整个阵地用炮弹给你犁一遍。所以，每一个战士不准无事上阵地，这个命令，已经下达。你知不知道？”
“日．．．．”“轰．．．．”
一阵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传来了。
秦明扬几个箭步冲到洞口。顿时叫了起来：“好哇，他们真的动手了。”
月牙儿一个踉跄倒下了地，她企图爬起来，但是，整个大地都在剧烈地颠簸，她几次努力都只换来了，更快地撞倒在地。
她顽强地在贴在地上，向前爬动，她记得她的责任，她的阵地是她的伤员的病床。她的武器是她的药箱。战士在敌人攻击时，必须抓住自己的武器。她十四岁当兵，已是一个老兵了，她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战士们在震醒的一瞬间，都跳了起来。
尽管他们比月牙儿更强壮，比月牙儿更熟悉炮弹，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成功，几乎全滚下了地。
“不准说话，不准动！”排长姚长工大声地命令。哦，他自己上下牙，一碰，嘴唇被咂破了。
只有那蒲氏三打药之一的蒲小兵竟然还露出了笑。他那眉毛都是倒着生的，天生一脸笑细胞，据说****那么喜欢唬脸严肃的人，检阅部队也被他无意动了一下嘴角逗笑了的。
为这事，连长要修理他，还是师长崔建功说了话：“人家天生的！搞什么飞机！”从此，他就有了笑的权利。
不过排长姚长工也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很好看。
努力想对他笑笑，可是那脸被剧烈震动整得麻麻的，无论如何也不行。
秦明扬死死地抓着坑道口，从岩石的缝穴望出去。
整个天空象是在下一场雨，火红火红的雨，仿佛是天空也破碎了。整个阵地如同火山爆发了，树木，石头飞喷向天空去迎接那火红火红的雨。天地相接，爆炸在一起。
他想叫小**他们下来，可吼出的声音自己也听不到。
月牙儿大声地哭叫起来，可是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只能无助地抱着滚在地上正被震得口鼻出血的伤员。巨大的爆炸声和剧烈地大地震动，让她和伤员就如同坐在摇篮里。
１７岁的小战士钱世用，是虚报了年龄来参的军，平时睁开眼，早来帮月牙儿的忙了。
可是，今天不行了，今后也永远不行了。
他死死地贴在洞壁上，剧烈地摇动和巨大的声音震得他，口鼻流血不止，当班长发现他时，他紧咬着牙，篡着手，死了。
1号坑道里连长正大声吼：“再来！”
电话线已被炸断了，步话机通讯员周全明把第十一根备用天线猛地伸了出去，忙大声对着步话机呼叫，然而他知道：又断了。
“换个位置！”使劲地按着洞壁，大声地再次命令。
周全明这次换了位置，更快地把天线支出去。他觉得如中雷击，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长一把把他提了起来。一阵更猛地震动，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但是，两人几乎是同时抓住洞壁，顽强地站了起来。
接着周全明脸色苍白的坐下了地。
连长吃了一惊，一把抓住他：“怎么啦？”
周全明摇摇头，突然在连长的耳边大吼道：“十三根备用天线用完啦！”
连长顿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剧烈地震荡摇着他晃来晃去。
所有的战士都在晃来晃去，所有的东西都象活了一样在坑道里摇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