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风起

“注意隐蔽。”随着王汉升的话，日军用掷弹筒发射的炮弹再次落到阵地上。此时的阵地早已没有了战壕和掩体，这五十三个人就这么伏在阵地上。

山坡上的阵地死一般的沉静，日军进入离阵地七八十米的时候，阵地上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带队的中队长大河君羡大尉，抽出指挥刀一指：“杀给给。”

日军嚎叫着向阵地冲上来，在炮火下，王汉升这边只剩了四十多人。当日军冲近了时，才开始还击，虽然只有四十多支步枪，但是距离太近了，冲锋的日军被打倒一片。攻击为之一停。射完枪里的子弹，王汉升大喊一声，率先端起刺刀冲向了日军。

其他队员也都大喊着冲出了浅浅的战壕，双方撞在了一起，喊杀声不断。

这是一片狭窄的地方，兵力展不开，后面的日军也没办法。王汉升部和七八十个鬼子杀在了一起，不断地有人倒下，这也就是杨烈到达时看到的情景。

当杨烈的援兵自后冲过来杀向日军的时候，板恒的心凉了。从远处枪炮声沉寂，他已经预感到不妙。此时增援的人马一到，他就明白被困人员完了。不过好在前方的阵地已经冲破，便立即下令全体冲过去，向山外撤退。

杨烈增援的人也是疲惫之兵，能救下被挤到山脚下的王汉升已经不错了，稍稍追击了一下就退了回来。板恒的兵力现在也是损失到只剩八百来人，根本不敢在山里停留，只有忙忙退回万家镇向大岛贺茂报告。

接下来的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两天的时间才处理完毕。这还是叶眉把退回山里的百姓带回来，军民共同才完成的。光是二千多具尸体就是一大工程，按着齐天龙的要求，日军一个俘虏也不留的命令。发现日军伤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就直接刺死。

当处理己方铁血队员的尸体时，铁血山庄是哭声一片，愁云惨雾。这些牺牲的人中有好多都是逃难来到山庄后被征召加入的。虽然是自愿加入，可是大部分人都有亲人。如今一旦死去，怎一个愁字了得。

按齐天龙的要求，这些牺牲的队员都要好好的安葬。于是就有了在铁血山庄的外围一片山岗下，一排排的新坟竖起……白幡飘动，香烟漫空。

统计数字也出来了。齐天龙看着，心却心像是被刀扎了一样难受。简单的让吴焕发处理一下其他问题，齐天龙默默地离开山庄议事大厅，一个人来到被自己命名为烈士陵园的坟地。站在树下看着那一片新坟……泪水终于流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哭过了，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总结会上，虽然大家都不承认齐天龙的检讨。可是齐天龙自己明白，这一仗看是胜利，铁血大队也是元气大伤。很多牺牲是可以避免的，只因自己的大意和失误，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此战歼日军2143人，而自身也伤亡过半。铁血大队含一个预备队，共计1347人。好嘛，这一战下来，便只剩下721人。第一中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炮兵队还算完好。在总结会上，齐天龙坦然承认，自己的计划有漏洞，而且指挥不力。

第一点，是兵力配备有问题，把机枪集中使用，虽然能起到火力强大的优势，但使各中队都没有了接敌作战的力量。在贯彻以游击、山地战的时间内，不考虑自身兵力不足，进行全歼，才使战事无法控制。

第二点，没有加强与各作战单位的联系，失去了大队部作为中枢的作用，使各中队形成各自为战，不能达到配合作战，具体体现在一中队独立抗击敌人上。如果通知了王汉升不要死命拦载，就不会给一中队带来灭顶之灾。

第三点，没有制定追击计划，任务下达不明确。以致使进行追击过程中，造成过量的伤亡。

第四点，贪功冒进，对于这次山庄保卫战应该以击溃日军为主。可是却临时改变战术部署，要全歼日军。本位主义思想使自己不愿意毁掉铁血山庄，才会有这样的损失。

齐天龙把一切责任都找在了自己身上，让王汉升几乎哭了出来。一再请求齐天龙处分自己，齐天龙没有任何表示。他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不想把自己的失误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因此没有参加后面的会议，便独自来到这坟场。一来要告慰一下死去的战友，二来要静静的思考一下未来。

铁血山庄是根据地，必须保住。这一次的保卫战，日军出动的仅是二流的警备部队。可是下一次呢？这一没有战略纵深，没有防御工事，没有物资储备。如果日军大举进犯，用多少兵力进行死守，山地里面不能进行大面积粮食生产，没有生活用品来源，如何发展壮大。

再有。兰封会战终于结束，历史终于发生重大改变――花园口事件末曾发生。不过，国军还是失败了，开封也沦陷了。现在中日双方都在为武汉会战做准备。铁血山庄已经成为一支孤军，只有背后是几百里的无人山区相对比较安全。然而三面全是日军，如果不能取得一定空间，就必须向后撤退。那样，当面的日军可能会因后方的安全转而进攻河南，这是齐天龙不能接受的。有了千里黄泛区，日军还是取得了武汉的胜利，没有也一样。齐天龙并不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花园口事件，用几亿的财产损失和几千万人的流离失所和几百万人的生命，只是为了换回五十万国军有几天辙退的时间，根本不值得。正像后人评论的那样，抗战是一个长期的战争，不在乎多几天，少几天。

现在摆在齐天龙面前的是，今后如何发展生存的问题。经过这一次的损失，铁血大队只剩一半的兵力。要想发展，兵员从哪来？ 军械粮草从何而来？今后依靠重庆和武汉是不现实的，。一切补给就算是老蒋想给，也送不到自己手里，再说好像这时的蒋委员长也不宽裕。只有到了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才会得到国际援助。

现在最迫切的是人才，如果这次有个好的参谋长，这次战斗还会有这么多失误吗？可是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有哪些人才，只能怪自己历史学的不好。

就这么站在这里，齐天龙的思绪信马由缰的乱想。很多问题只是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没有形成清晰的方案。

直到一声轻叹把齐天龙的思绪换回来，转身看到叶眉站在身后。齐天龙脸上有了一丝笑容：“怎么，找我有事啊？”

叶眉白了齐天龙一眼：“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齐天龙的心一动，叶眉经过这半年来的历练，身上那些小女孩的习惯消失了。一个精明、干练、美丽的知识女性，是现在叶眉的招牌。就算齐天龙现在成天眈于如何站稳脚，打出一片天地，完成自己心中的抗日梦想。可是面对叶眉那似娇似嗔的口气，还是大为心动，连忙说道：“别误会，我……”说着看向那些新坟，脸色一暗。

叶眉也叹口气说：“你别太放在心上，战争总是会死人的，这些是难免的。”

齐天龙摇摇头说：“我是军人，这个道理当然懂。可是他们的死却是我的无能造成的。”

叶眉的脸色有些冷：“齐大队长，人生下来不是什么都会。我记得曾经有人说过：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不相信你是这么脆弱的人，自哀自怨解决不了问题。有那心就要振作起来，别对不起你那军人的称号。”

齐天龙没想到叶眉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后想道：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这次的失误并不代表着永远的失误，可以学习嘛。再说毛老人家不是说过，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吗。以后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多听别人的意见，大家想办法不就失误少了吗？想到这里，立即想到了一个办法，**队。那是集体的力量，没有名将怕什么，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当下心里开朗起来，对叶眉一个立正，敬个军礼说道：“谢谢你，叶眉小姐。”

对于齐天龙的正式军礼，叶眉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谢我什么？“

齐天龙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是你提醒了我，谢你的训斥。“

叶眉的脸有些微红。不好意思地说：“别怪我就行了，人家总是关心你嘛。”说完这话也觉得太露骨了。脸更红了，转身就跑了。

齐天龙来自后世，叶眉的表情和话怎么会听不出来。心里一热哈哈大笑，心中升起了豪情。转身对着那一片坟地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战友们，你们安息吧。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你们是英雄，真正的民族英雄，你们的忠魂在天上看着，我将用百倍，千倍的日本人的鲜血来祭奠你们这些为国家民族牺牲的忠魂。”说完转身大步向山庄的议事大厅走去。

回到议事大厅，众人还没走。吴焕发知道齐天龙的心里不好受，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慰他。这些失误虽然不是齐天龙一个人造成的，但是却真实的存在，也没有阻拦他，想让他静一静，如此大的战斗，后续问题太多了。铁血山庄虽然有些预备，可是如此多的伤员，这里是山区，物资缺少。部队要重新休整，缴获的武器弹药也要处理。这些人都在研究……

齐天龙返回来后一扫刚才的低落情绪，脸上又有了自信的神情。吴焕发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齐天龙是怎么想通的，但是还是很高兴：“天龙，大家正在商量这次战斗是不是上报的问题，你看怎么办好？”

齐天龙说道：“报，怎么不报，这可是大捷。台儿庄战役，李宗仁动用了多少部队才消灭一万多鬼子。我们这次歼灭了二千多小鬼子，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把事情抄得越大越好。”

吴焕发有些担心地说：“如此一来，必定会引起日军的疯狂报复。”

齐天龙看了一眼大家，冷静的说：“我们不抄作，日本人也会来报复，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有几个想法，说出来大家研究一下。”看了看大家都没有说话，接着说道：“通过这次战斗看出，我们有些太保守了。现在的黑龙岭只是一个浅山区，贫困落后，作为原始发展的落脚点行，但是要发展壮大是不行的。这里缺少最主要的就是人员，战争就是兵力的比拼，我们用了半年的时间，只发展了一千多人的队伍。可是一仗打下来损失过半，这里的人都是逃难进山的。大部分是妇女、老人和孩子，根本没有兵源，而且山区耕地太少，粮食也成问题。当前兰封战役已经结束，日军第15、16师团解了土肥原的围，国军也顺利撤退。可是土肥原的第十四师团也遭到重创，日军占领开封后暂时还没有攻占郑州，平汉铁路还没有完全切断。

由上述，我相信黄河北岸的日军很快就会渡过黄河，那时郑州能不能守住还不知道。一旦郑州失守，我们就成为一支在敌后的彻底的孤军，我的打算是不向后撤。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是武汉会战，一直到十月末才会结束。这一段时间日军没有太多的兵力可以对付我们，所以……这段时期是我们扩大地盘，发展自己的好时间。因此我认为，应该走出山区去扩大影响，吸引人才和招收兵力增加实力。一旦武汉会战结束，就是我们的困难时期，所以一定要尽快发展。兄弟们，你们有没有信心……让铁血大队成为日军腹地的一颗钉子，成为日军的噩梦。

“有”齐天龙的话一完，所有人都开始响应，刚才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在座的人里，只有周景林算是头脑慎密，应完后有些不解的问：“大队长，我怎么听你的话，好象知道武汉保卫战的结束时间，而且国军一定会失败？”

这些话吴焕发和唐晓不觉得奇怪，可是周景林和王汉升这些人就觉得奇怪了。齐天龙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