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挺身队（七）

廖大志不经意的往远处一看，不禁吓了一跳，远处，远处一大片黑影正快速的冲了过来，小鬼子还真来援兵了，看样子总有两三百人。

廖大志大惊之后，又是大喜，他的任务就是挡住鬼子的援兵，他伸出右手拇指，测量一下距离，鬼子已冲到迫击炮射程之内。他一把抓过迫击炮，大吼一声：“迫击炮准备射击！”接着报出角度、距离，杀气腾腾的抓起一枚炮弹在裤子上擦了擦，说声：“预备----放！”手一松，炮弹落进炮管，“嗵”的一声，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其他十九门迫击炮的炮弹也飞了出去。

二十枚60MM口径的迫击炮弹一起落下，正落在敌群**，正在全力奔跑的鬼子猝不及防，被炸得血肉横飞，哭爹叫娘。

萧峰这边跟挺身队的对决已到了最后关头，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下，挺身队伤亡惨重，能拿枪作战的仅剩不足百人，百武正雄心里明白，夺取燃烧弹的任务，已无完成的可能，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全军覆没了。于是高声传令，全体向后攻击，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可是退路被萧峰带着陈天虎大队封的严严实实，为了打通退路，十几个挺身队士兵拉燃了身上的手雷，抱着冲锋枪猛烈的扫射着朝陈天虎的后队冲来，后面的挺身队士兵也完全放弃了对大熊老鬼两队的抵抗，集中火力掩护这十几名敢死队士兵。

十几名士兵一边狂吼，一边扫射，带着嗤嗤冒烟的手雷，冲了过来，汤姆森冲锋枪射出的子弹，在他们身上绽出朵朵血花，可他们好像没有感觉，依然不顾一切的猛冲。眼看鬼子越冲越近，自己这边又被密集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萧峰急了，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一串飞来的子弹，随即一个长点射，把一个敢死队打得仰天摔倒，随即大喊：“集中火力！干掉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这时，最前面的三名特战队士兵突然站起来，手里的汤姆森吐出长长的火舌，从日军敢死队身上掠过，十几个敢死队士兵相继倒地，身上的手雷开始“轰轰……”不停的爆炸，把这些敢死队炸得尸骨无存，但三名特战队士兵也被密集的子弹打得千疮百孔，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

看到鬼子要突围，大熊和老鬼急了，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用枪榴弹！”士兵们勾动扳机，把一颗颗枪榴弹打入敌群，一下子压制住挺身队的火力，特战队趁机靠了上去。

因为双方距离太近，又是在深夜，怕误伤自己人，狙击手已停止射击。这时，远处传来猛烈的迫击炮弹爆炸声，狙击手们一转头，看到了远处的鬼子援兵，不用命令，就都悄悄的提枪迎了上去。

廖大志这里乐得心花怒放，娘的，蹂躏小鬼子的感觉就是比看门爽！心情好，手脚也麻利，把迫击炮打得跟机关枪似的。

他这里过足瘾了，可那边狙击手们不乐意了，一个个破口大骂廖大志：“妈的！什么玩意儿！有这么抢买卖的吗？本来想过过瘾，这下好，全被这狗日的包圆了，这炮弹炸得乌烟瘴气，老子还怎么瞄准？”

他们在这里怨声载道，可身处其中的鬼子增援部队却是欲哭无泪，当发现挺身队遭遇伏击后，川口大佐立刻命令小林大队长带队救援，挺身队可是军部的宝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接到命令的小林大队长赶紧带上自己那残缺不全的大队，拼命赶来增援，可是还没到战场，就遇到了劈头盖脸的迫击炮弹，因为队形密集，死伤极为惨重，小林大队长也被一块弹片削去半个脸颊，鲜血哗哗直流，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上的迫击炮弹还在没完没了的落下来，鬼子兵们怎么也想不出支那人哪来这么多迫击炮，也没工夫想了，各自四散逃命，可是炮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追着屁股猛炸，哪里人多就落向哪里，炸得鬼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偶尔有几个躲过炮弹的幸运儿，却又被狙击手盯上了，一阵枪声响过，就全被放倒了，因为人少子弹多，常常是两三颗子弹打中同一个人。

萧峰这边已把百武挺身队压缩到很小的一块地方，为了减少伤亡，萧峰下令不准冲锋，只用枪榴弹不停的轰击。二百多支枪榴弹一齐开火，其威力比二十门迫击炮还大了许多。密集的榴弹，把残余的挺身队炸得无处藏身，反击的火力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沉寂下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萧峰回头看看远处，廖大志依然打得起劲，炮弹打得几乎分不清点数，已经看不到有跑动的鬼子，遭到这么猛烈的炮击，那些鬼子能活下来的几率估计几乎没有。

“这小子，真能浪费炮弹！”萧峰骂了一句。

“爷，您骂谁？”石牛满脸是血的凑上来问道，他的脸被子弹开了一趟大口子

“廖大志，”萧峰气道，“看这小子的样子，是一发炮弹也不想给我带回去。”看看石牛的脸，又气得骂道：“你他娘的受伤了，还不赶紧弄一下！你想把血都流光啊？”边骂边掏出急救包给他包扎。

“没事，就划了一道口子，小意思。”石牛不以为意的说道。

“都破相了，还说没事，”萧峰包扎完后，伸手在石牛脖子上拍了一记，骂道，“将来留个大疤，连媳妇也娶不上，好了，给我滚一边歇着去。”说着，提着枪去检查战场了。

石牛缩缩脖子，跟在萧峰屁股后头咕哝道：“我不娶媳妇，一辈子跟着爷打鬼子。”

“傻蛋！”萧峰笑骂道，“有多少小鬼子？够你打一辈子的？行了，别跟着我，去告诉廖大志，别打了，给老子省点炮弹吧，再打下去，恐怕连尸首都被他炸没了。”石牛答应一声飞快地跑了。

萧峰又叫道：“陈天虎，带上你的人，去那边把廖大志那混蛋留下的乱摊子收拾收拾，小心点，别有漏网的。”

“是！”陈天虎大声答应，回头招呼道：“三大队，跟我来！”带着人也匆匆跑了。

萧峰仔细检查这地上的鬼子尸体，没错，确实是小鬼子的特种部队，身上的装备打扮，跟宋希濂指挥部那具尸体一摸一样，可是以前没听说这时候的鬼子有特种部队呀，萧峰心里正在琢磨。就听大熊忽然叫道：“老大，你过来看一下，这个小鬼子还没死，奶奶的，官还挺大，好像是个大佐。”

特战队的士兵这时正在给死鬼子补枪，场上一片M-1911的枪声，所以大熊的声音很大，听到大熊的话，萧峰好奇地走过去，他还从没见过鬼子特种部队的大佐长什么样。

走近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鬼子躺在地上，身上至少中了七八块弹片，伤口里的血不停地流淌，呼吸也很急促，看来是活不了了。再看看肩膀上的军衔，两杠三星，确实是个大佐，军衔够高，这应该就是鬼子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了。

看到萧峰过来，不等他问话，那个大佐已经开口了：“我是大日本帝国挺身队司令长官百武正雄，你是他们的长官是吧？你能告诉我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吗？否则我死不瞑目！”说话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极为痛苦。

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萧峰心里不由一阵恻然，一个大佐，要是在后世论起来，那相当于一个正团级军官，能亲自冲锋陷阵，这种精神，不能不令人佩服，而萧峰最佩服的，就是敢打敢冲的人，在他的眼里，这样的人，无论成败，都是值得敬重的，这与民族感情无关。

沉默了一下，萧峰用日语沉声道：“我是无常，以你的身份，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无常？是，我知道，”听了萧峰的话，百武正雄明显吃了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无常----，嗨！果然厉害，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大日本帝国挺身队的最高司令长官，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对付无常，也就是你，”说到这里，百武正雄痛苦的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还没有正面交手，我就一败涂地，竟然全军覆没，我……我……好不甘心呐！”

萧峰突然笑了，背着手走了几步，转身对着百武正雄说道：“你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有一点你错了，你不该到中国来，这不是正义的战争，你的失败是必然的，就是你今天不遇上我，失败也是早晚的事，中国人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百武正雄点点头道：“你说得对！”顿了一下，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可是……为了天皇……陛下……的圣战事业……，原谅我……”。

萧峰正在出神，忽听有人惊叫一声；“老大！小心！”接着被人一个虎跳，按倒在地，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大响，藏在百武正雄身下的手雷爆炸了。

萧峰只觉得身侧一阵疼痛，显然是被弹片击中了，伏在他身上的人的脑袋垂下来，耷拉在他耳边，他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只觉得剧痛入骨，伏在他身上的人痛苦的**了一声。大熊满身是血的爬起来，看样子中的弹片不少，不过好在他体格健壮，似乎没什么大碍。

大熊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拉开压在萧峰身上的人，着急的叫道：“头儿，你没事吧？”萧峰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快……快扶我起来。”大熊连忙拉着萧峰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萧峰坐起身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转头去看那个把自己扑到的人，那人已被旁边的战友扶在怀里，萧峰仔细一看，是大熊队里的第一小队长韩铁柱，此刻，韩铁柱已奄奄一息，身下流出的鲜血，把扶着他的战友的裤子都湿了。

萧峰的伤口也是血如泉涌，大熊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萧峰一把推开大熊，想爬起来看看韩铁柱，可因为失血过多，头脑一阵晕眩，刚欠了一下身子，又重重的落在地上，急的他冲着韩铁柱吼道：“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韩铁柱微微一笑，艰难的道：“头儿，我……我死了没什么，可是……你……你不能死，兄弟们全靠……全靠你呢，告诉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头儿……，跟着你……这……这几个月，是……是我……最快乐的……的……”。话没说完，头一歪，就再也无声无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