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节
最后，毛处长还是说服了戴老板，由自己代为前往江石州。
他来到江石州后，并没有立即通知军统站，而是首先入住望江楼旅馆二零八号房间，当然，他不清楚的是日本三大特务头子之一的松本也夫，刚刚离开这个房间。
上官雄接到了电报，让他立即去见毛处长，当他看到要自己到这个房间去见面时，心里顿觉怪怪的。
毛处长是第一次见到上官雄，对于这位总部直接联系但又未见其建立什么功勋的谍报人员很不以为然，加上其貌不惊人，据说还有点口吃，甚至与他交谈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很想让随从把上官雄押到军统站给一枪毙了。
上官雄进来时，他并没有客套地让他坐下，也没有按规矩让随从回避，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对于三号背叛党国这件事怎么看？”
上官雄明白，这位新上任的处长对自己的印象极其不好，看到对方暗藏杀机的样子，就明白这位新处长是个踌躇满志、锋芒毕露的人物，自己必须要投其所好。
“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毛处长一愣：“他是你的直接上线，怎么与你没关系？”
“只能说曾经是。”
“那他要是让你也一块为日本人效力呢？”
“受总部指示，我现在名义上正在为日本人效力。”
“如果他在日本人面前揭露你这种名义呢？”
“我的情况已经向总部汇报，日本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允许我名义上的效力，以期来感化我，彻底击溃我的意志。”
“他的背叛是不是能够促使日本人加快击溃你意志的进程？”
“日本人已经感化了我五年，但我现在仍然站在您面前接受您的训示。”
毛处长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表现，根本不象临行前戴老板介绍的那样，是个唯唯诺诺不善言辞的人，相反，他看到的是一个说话干净利落，并且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年轻人。
“对了，不是说你有严重的口吃吗？”
“大敌当前，我已经没有时间口吃了。”
毛处长瞪着眼睛看着他：“年轻人，在长官面前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一直以长官的意志为意志。三号过去喜欢慢斯条理地工作，所以我就结结巴巴地与他交谈。而长官您一看上去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我就不用多余的废话了。”
毛处长自嘲地笑道：“哈哈，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很会说话，也很会审时度势，怪不得连戴老板都很重视你。”
说着，他朝站在门后的四个随从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房间，然后才示意上官雄在沙发上坐下，这才真正开始切入主题。
“你觉得松本也夫对你的信任度怎么样？”
“他并不是很信任我，但是他很有自信，他自信日本很快就会取得胜利，也相信我会随着我军的失败而很快地死心塌地地为他们服务。用他的话来说，我在他眼里是取不到决定战场胜负的作用，只不过可以做点锦上添花的事情，或者说在某个战役为他们提供可以减少士兵伤亡的情报而已。”
“也就是说，假如他们给你任何情报，都无法证实其真实性对吗？”
“是的，他们会亦假亦真地给我一些情报，然后来考验我的智慧。”
“那你打算怎么应付？”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会亲身去证实。”
“他们最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没有给我任何任务。”
毛处长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那个钟云惠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置？”
“这个我没想过，我已经把实际情况向总部作了汇报，松本也夫开始只是猜测，现在三号叛变了，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她的真实身份。”
“那么，以你对他们的了解，下一步他们会怎么办？”
“两个方案，一个是撤回，一个是除掉。”
毛处长点头道：“是的，这是谍报界惯用的手法，现在他们撤回钟云惠估计不太现实，那就只有除掉了。”
“但松本也夫不会。”上官雄肯定道：“我想他会把她当做一步死棋放在这里，看看我们如何应对。”
毛处长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很不简单，短短的时间里，几次的表现和说出来的话，都出乎自己的预料，应该是个很有潜质的特工人员。
“何以见得？”
“为了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可能有些话不太中听，不太符合时宜，我……”
“但说无妨！”
“是。”上官雄站起身来立正说道：“第一，日本人觉得这场侵略战争的最终赢家是他们，而占领九江后，他们觉得不要说是江石州了，即使是武汉也指日可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担心钟云惠会因为被捕而出卖他们的。更何况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打入我军内部，她对日军的基本情况了解不多，她知道的几乎我都知道，因此，她就是想叛变出卖也没有什么本钱。”
毛处长点头道：“那么第二呢？”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却没有动她，那么应该准备留作它用，以我对松本也夫的了解，他一定很想看到我们是怎么利用她的，而他则会想办法借力使劲，来个釜底抽薪。他一向把谍报工作当成一门艺术，他的宗旨是不仅要胜，而且要胜的完美，胜的不给对手留下任何翻盘的机会。”
毛处长走到沙发面前坐下：“如果有机会，你真的应该到总部的特训班去讲讲课。有没有第三？”
“第三就是日军大举进犯之时，所到之处均有亲日分子或者汉奸献媚，他把钟云惠留在这里，还可以考察一下，看看我们中间是不是有借她向日寇献媚的。如果她被我们正法，顶多是为靖国神社增加了一个亡灵，但如果她平安无事，那么松本也夫就会向盯着鸡蛋缝的苍蝇一样，看看是谁为她网开一面，那样的话，他又有施展自己的机会了。如果我判断的不错的话，三号也一定是给过他同样的机会。”
“哈哈哈，”毛处长站起来大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呀，有你分析的三条理由，看来日本人是决定要听之任之，看看钟云惠将来到底会落到一个什么结果。”
出乎毛处长预料的是，上官雄又说道：“他们还有第四条不闻不问钟云惠的理由。”
